耶律倍在逃逃跑,子孙为什么还能坐稳皇位?

  辽太宗大同元年(947年)四月,覆灭后晋、占据燕云的辽太宗耶律德光,押解着后晋皇帝和数千名的后晋官员、方技、宫女和宦官,浩浩荡荡的从开封班师回朝,算上十二年前被辽太宗灭亡的后唐,这已经是第二个消亡在契丹铁骑之下的中原政权。即使强如太祖阿保机,也未有太宗如此之武功。

  然而,历史的黑手不会告诉耶律德光,这将是他最后一次南下中原,五月十五,辽军行至到栾城(今河北省石家庄市栾城区),辽太宗突然病逝于胡林。围绕太宗的离世,一场宗室内戗的大戏即将上演,而这场涉及三代人,五十余年的皇位争斗战,将开启他后半段的高潮,不死不休。而这一切都要从一个偏心的母亲开始讲起。

  公元915年,耶律阿保机采纳皇后述律平的建议,以犒赏之名义,召集契丹七部酋长聚于王帐,王帐左右伏以刀斧手,待七部酋长入帐,尽数诛,扫清了阿保机建国道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。次年二月。阿保机仿照王朝的体制,正式称帝建国,国号契丹,建元神册,自称大圣大明天皇帝,即辽太祖,确立世袭皇权。而辽国跌宕的皇位传递也就此开始。

  辽太祖与皇后述律平一共育有三子,长子耶律倍、次子耶律德光和三子耶律李胡,和很多普通母亲宠爱幼子一样,对于自己的幼子耶律李胡,述律平有着天然的偏爱,如果没有耶律德光,也许太祖之后继位的就是这位耶律李胡,这也给后来的同室戈埋下了隐患。

  太祖曾对述律平说起,次子德光必定会振兴契丹(总觉得这话是耶律德光自己加的)。但实情况是,太祖对自己的长子耶律倍非常器重,在其建议下,辽国建立孔庙,耶律倍受命春秋祭奠,并在辽国立国的同年,即被立为太子。但是述律平则不然,虽然耶律倍与两个都是自己的亲生骨肉,但是述律平显然不喜欢自己这位崇尚汉文化的长子,在剩下的两个中,述律平更希望自己的次子耶律德光能够继承皇位,天赞元年(922年),太祖命耶律德光为天下兵马大元帅,有意在军旅上让其历练。

  天显元年(926年),太祖远征渤海国,在其旧地新建东丹国(东契丹之意),在述律平的建议下,在保留太子地位的同时,册封耶律倍为东丹王,使其常驻东丹,有意让其避开耶律德光,逐渐淡出太祖的视野。而太祖的突然去世,则加速了述律平的计划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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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天显元年七月,太祖在征渤海的回师途中去世,先皇去世,太子耶律倍继位按说是顺理成章的事。但述律平临朝称制,摄军国事。在她看来,无论是哪个继承皇位,新朝中存在的异己力量务必要铲除干净,不留后患。

  当月,她召集一些从征渤海的大将的妻子,说:“我现在寡居,你们怎么可以有丈夫!”接着把这些大将找来,问他们想念先帝否,回答说:“岂能不想?”她就说:“想的话,应去见他!”于是,大将百余人。见左右有桀骜不驯者,说一声“你为我传话给先帝”,就之于太祖的墓所。并且将坚持“立长为君”的南院夷离堇耶律迭里,以附东丹王的罪名将其下狱,加以炮烙之刑,最后处死抄家。而后来的事实证明,耶律迭里一家成为此后数代辽国帝位更迭的关键因素之一。但不管后来如何,此时述律平立次子为君的目的昭然若揭。

  天显二年(927年)十一月,述律平见群臣无人再敢违拗自己的意志,始行立帝大计。她命耶律倍与耶律德光各自骑马立在帐前,对诸将说:“两个我都喜欢,不知立谁好。你们各选择可立的,执其马辔吧!”大家心知其意,争执德光的辔头,并欢呼“愿事德光皇帝”。述律平振振有词地说:“众心所欲,我怎敢违背?”太子耶律倍明了母亲心思,无奈之下,主动率群臣奉耶律德光为皇帝,是为辽太宗。述律平擅立新皇,无视太祖遗愿,即是乱国之政,只要稍有疏忽,败亡便顷刻将至。

  耶律倍虽然向母亲和兄弟低头,但是这并不能代表他就甘于,人为刀俎我为鱼肉,尤其是太宗继位后,先是派人监视耶律倍,而后逐步削弱东丹国实力,将东丹的东平郡升为辽国南京府(今辽宁辽阳北),强行将原东丹国都天福城(今黑龙江省宁安)的民众迁徙至东平郡,天福城遂衰落。内外交困下,耶律倍欲寻求出路。后唐明宗李嗣源知耶律倍困境后,一再派人秘密携信希望他南下归唐。耶律倍感慨地说:“我把天下让给了主上,反被疑忌。还不如前往他国,以成全吴泰伯让国的美名。”天显五年(929年)十一月,耶律倍携带亲从,乘船载书数千卷,浮海至登州(今山东蓬莱)。后唐以欢迎天子的仪仗来接待他,明宗还赐他改姓李,改名慕华。

  耶律倍的逃亡并非是单纯意义上的叛国,更多的是自己对母亲述律平的,对于父亲一手缔造的国家,耶律倍始终还是“身在后唐心在辽”。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为什么逃亡后唐时,只带亲从,而不带自己的亲眷,甚至到了后唐后,与契丹亲属之间的书信亦是往来不断,而述律平显然有愧于耶律倍,也并未妄加指责,而是遣使通问。而耶律倍留在辽国的长子耶律阮,则被太宗视为己出,并封其为永康王。

  耶律倍人马图

  天显五年(932年),后唐李从珂唐闵帝自立,耶律倍密函太宗:“从珂弑君,可来征讨。”两年后,太宗应石敬瑭之邀,出兵灭唐,李从珂灭亡在即,欲召耶律倍一起,耶律倍不从被害,时年三十八岁。契丹大军到达,太宗诛了凶手,为兄长报仇。并将耶律倍葬在其生前喜欢的医巫闾山(今辽宁锦州市闾山),谥号“文武元皇王”。出于对兄长的亏欠,太宗对侄子耶律阮悉心培养,每有征伐必随军其中。

  回到文章的开头,太宗在覆灭后晋,回师途中,病逝于胡林,旧皇驾崩,新皇拥立之际,往往是权力的重新洗牌阶段,时军中,耶律阮是距离皇位最近的宗室,除此之外,上京城中还有太宗长子耶律璟和太宗之弟耶律李胡。而述律平曾不止一次地表示,要让自己的幼子耶律李胡继承皇位。但是对于辽国群臣而言,生性残酷虐的耶律李胡继位,绝不是大家愿意看到的。此时军中众将,有意拥立耶律阮为新君,耶律阮踌躇之际,找来耶律安抟商议。

  这个耶律安抟就是前文书提到的,被述律平害的耶律迭里的。耶律安抟认为耶律阮之父耶律倍是太祖的长子,耶律阮是太祖的长孙,皇位本就应在耶律倍一脉,但被述律平横加干涉导致帝位旁落,耶律倍不得已迫走他国,最终客死他乡,辽国群臣无不同情耶律倍。加之述律平滥功臣,招致群臣不满已久,如此形势下,耶律阮应当机立断,继位为帝。

  耶律安抟不愿丢了这拥立之功,联合南院大王耶律吼和北院大王耶律洼,在太宗灵柩前矫诏拥立耶律阮为帝,是为辽世宗,帝位回到了耶律倍一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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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耶律阮灵前继位的消息,很快传到了上京,一共带来的还有太宗的灵柩,述律平面容阴沉地太宗的灵柩说:待国中人畜安定如故,再来葬你。”长孙的灵前继位激怒了述律平,即派幼子耶律李胡率京师留守军和宫卫军前去讨伐。六月,在泰德泉(内蒙古通辽市科尔沁区喜佰镇),两军相遇,太祖的胞弟耶律安端和侄子耶律刘哥请为世宗的先锋,率迭刺部精兵大破耶律李胡。闰七月,世宗移军北上,在潢河石桥(今内蒙古巴林右旗西南)与述律平和耶律李胡卷土重来的军队再次对阵,耶律李胡押着世宗群臣的家属作为人质,扬言:“我如打不赢,就先了这些人!”

  眼看祖孙叔侄就要自相残,形势一触即发。负责贵族内部事务的惕隐官耶律屋质,站了出来,对述律平说:“如能和解,自然最好,如不能,则应速战速决,以免动摇人心,于国不益。况且都是太祖子孙,皇位未移他族,为何不能合议?”述律平考虑到自己胜算不大,故而派屋质携函去见世宗。怎料世宗与祖母积怨已久,不愿议和,言道:“乌合之众,怎能敌我?”大有拼死一战之意。屋质冷言道:不言胜败,即使胜了,被李胡扣押的群臣家属必然要被斩尽绝。世宗沉思良久,才同意派人与祖母述律平约和。

  然而,双方见面时,仍然怨言交加,绝无和意,矛盾的主要症结还是在述律平擅立耶律德光,致使耶律倍逃亡他国。

  屋质问述律平:“当初皇太子耶律倍尚在,为何另立他人?述律平答道:“太祖遗命。”

  屋质又问世宗:“为何擅自继位为君,而不告与尊亲?”世宗答道:“父王(耶律倍)当立而不立,这才去他国的!”

  屋质再问世宗:“大王见太后,绝无歉意,只是找寻彼此间的嫌隙。”转而对述律平说:“太后偏爱幼子,妄托遗命。你们这样,还想和好?应该立即交战!”说罢,拂袖而去。

  事已至此,双方都陷在新仇旧恨中,互不和解。也许是述律平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,不愿再祸起萧墙,双眼含泪言道:“当年太祖遭诸弟之乱,疮痍未痊,岂能再演?”世宗见祖母势弱,也不愿再起干戈,低沉的言道:“做父亲的不违尊命,做的却不禀尊亲,还归咎谁呢?”说罢,似有所悟,掩面痛哭。

  然而,接下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问题没有敲定,到底谁做皇帝?

  述律平又对屋质说:“和议已定,皇位谁属?”耶律李胡残暴,屋质以为应立永康王(耶律阮)。李胡在侧厉声喝道:“有我在,兀欲(耶律阮契丹名)岂能继位?”

  屋质呵斥李胡道:“世传嫡,不传弟,当初先帝之立,已属非常,况且你暴戾残,世人多怨愤于你”!

  此时,述律平见大势已去,也不再维护李胡,言道:“以往我和太祖诸子中最宠溺于你,但谣谚道:偏怜之子不保业。我不是不想立你,是你自己不争气啊!”言罢,述律平承认世宗的帝位,双方撤兵返回上京。此即为“横渡之约”。

  然而述律平与耶律李胡终究不甘心帝位拱手让人,回上京后不久,阴谋发动,推翻世宗,然而未及发动,便被人告发,世宗将二人迁往祖州(今内蒙古巴林左旗西南)监管起来。这年,世宗的这位亲祖母已经六十九岁了,她将在幽禁中度过余生最寂寞的六年。至于李胡在辽国皇帝辽穆宗时,因其子耶律喜隐谋反,牵连入狱,最后死在狱中。

  然而,辽国的这场政权更迭的戏码还未结束,更为残暴的情节还在继续上演。天禄五年(公元951年),也就是世宗继位的第五年,应北汉皇帝刘崇的请求,召集各部首领商议出兵攻打后周,援助北汉。连年的征战,一方面消耗了辽国大量的民力,另一个方面也逐渐使辽集团内部,的占逐渐增加。在这种情况下,一场新的正在酝酿,而发动者正是曾经拥立世宗的耶律安端的耶律察割,也就是辽太祖的亲侄子。

  辽太祖曾对亲近的侍从说:“耶律察割是行千里的骆驼,面目露出反相。朕如果一个人居处,不要让他进宫门。”不幸的是,太祖的这番预言被准确无误的言中。天禄五年,在世宗的强令下,诸部南下伐后周,世宗行至归化州祥古山火神淀(今河北宣化西),在祭祀生父东丹王后,设宴招待群臣和各部首领,酒后大醉,左右扶入内帐。耶律察割联合太祖的另一个侄子耶律盆都,率兵潜入帐中,死世宗耶律阮,耶律察割自立为帝。此即“火神淀之乱”。

  耶律察割自以为胜券在握,坐上帝位不过是旦夕之间的事,但是他忘了还有两人也在随军之中,一个是耶律屋质;另一个是太宗的长子耶律璟。当晚,耶律屋质奋力脱逃,次,与耶律璟引兵将耶律察割团团包围。察割愤而将世宗的皇后萧撒葛只害于灵柩前,耶律璟派人晓谕察割说:“你们既已害皇上,还准备怎么样?”耶律察割自知败亡不远,便囚禁一众官员的家属,威胁道:“最多不过将他们全部死罢了!”林牙耶律敌猎进言道:不如以弑世宗,迎述律(耶律璟契丹名)为帝之名,或可被赦免,耶律敌猎自告奋勇,愿亲自前去说服耶律璟。而耶律璟则不打算放过耶律察割,让耶律敌猎诱骗耶律察割前来,将其割肉碎,其诸子尽数诛,不留后患。耶律璟则被拥立为帝,是为辽穆宗,帝位重回太宗一脉。

  然而,事情到了这里还没有结束,这位继位的辽穆宗,酷似其叔叔耶律李胡,为人暴虐,特别是对近侍,动辄滥。应历十九年(969年)二月,穆宗游黑山行宫,饮酒大醉,索食而不得,欲斩庖厨辛古。辛古不愿坐以待毙,联合穆宗的近侍小哥、盥人花哥等六人,捧食以进,挟刀穆宗于黑山行宫。同月,在火神淀之乱中侥幸存活,被穆宗收养于宫中的世宗长子耶律贤被拥立为帝,是为辽景宗。

  景宗大力革新辽国旧政,减少对于政敌的,逐渐稳定了由所引发的动荡,使的重心重新回到了农业生产和经济发展方面,是辽国名副其实的中兴之主,也为其子辽圣宗的巅峰治,打下了坚实的基础。

  而自景宗朝之后的一百五十余年的辽国历史中,共有圣宗、兴宗、道宗、天帝四代帝王,皆出自大太子耶律倍一脉,辽国帝位由此开始进行稳定有序的更迭。如果不算后来耶律大石建立的西辽,仅辽国九帝中,有六位帝王是出自耶律倍一脉,这恐怕是述律平和辽太宗所意想不到的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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