儒林外史的匡秀才性格如何?他讽刺了什么人呢?

  从抽象的实现自我的理论讲,我们几乎没有理由谴责这位青年,因为一个青年人,心中怀抱着对荣誉和幸福的向往,是不能简单地斥之为无耻的。难道底层青年人都应该永远安守他那屈辱而贫困的地位么?

  问题在于,那个为青年摆好了什么样的路?马二先生成了国家发言人,向他讲了,必须走科举之路,否则哪个给你官做?在官本位的,没有官位就没有地位和能产生实惠的荣誉。不是马二、欺骗了青年,而是那个原本是那么回事。马二只不过以半生辛酸为代价认识了这个“规律”,并向匡二陈述了这个常事实罢了。说匡二是被马二教坏的,是个冤案。

  那条路是制度性的,此外还有那空气一般的习俗、心理呢。这些东西显然马二说得更加低下、而现实。匡大作为小本经纪人的周遭经历,事实上每分钟都在提醒不像他那么糊涂的弟弟:人不能这样生,路不能这么行!要跳出平民的洼地,要出人头地,这种愿望既是挤出来的,也是顺理成章的,因为他精神头足,勤敏聪慧,可以不像猪一样老死槽前。简言之,他要跳槽从理论上讲是无可厚非的。关键是他能跳到哪里去,又是怎样去跳的?前者是个环境的规定性问题,在《外史》来说属于“风俗喜剧”场景;后者就是他本人的道德主体性的方向和性质的问题,在小说中属于性格悲喜剧的领地。

  能跳到哪里去呢?官方摆出来的是科举道路,“”是潘三的世界,居其中间的地带便是“斗方诗人”的沙龙,这些就是这位怀着村镇少年的单纯与机敏,要到“大世界”打天下所面临的三块布景不同的舞台,我们不能不惊佩作者的现实的写实手法的高明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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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走科举之路,需要先吃饱饭。潘三给钱,匡超人就代作去了。科举胜利的荣誉是吝啬的,来得又太慢。人这种动物似乎每天需要得到鼓励和满足,才有精神进行下一天的角逐。现放着成名的机会而不去摘取,这是不合匡二这种“生狼”的情理的,所以他连夜剪贴文章去参加诗会,居然不那些老手差,至少没有“且夫”
“尝谓”那样的硬伤。于是,匡超人变成了“名士”。而且是“两栖”的,除了当名士外,他投入了选评八股文的工作。这样,他不但在“大世界”站住了脚,还占据了一个有利的地形,进可以攻,退可以守,进退有据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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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匡超人,他在《外史》中是个当代英雄。他那些假名士务实而有能力,他那些八股迷灵活而能应变,他在运用给他的经验去选择自己的活法。他随时准备钻入上层。这个当代英雄的诞生确凿地说明了传教化的破产。

  他的蜕变最能说明那个的发展趋向:
哪个还管什么道德文章?招摇撞骗且图一时快活而已。如果说作者那段有名的论五河县风俗的妙文是描述了普泛的风气,那匡超人的人生选择则深入地揭示了那种风气下人性的变形。人是脆弱的。

  作者对匡超人的批判,当然还是一如既往的秉持着公心,这公心的大部分内容只能是他认可的传道德。

  匡超人其罪之尤者是忘恩负义。潘三犹如伏脱冷,是一个活地狱,但他对匡二的关怀却有几分侠气。匡二见潘三落网,反用效忠朝廷的大道理拒绝会一会潘三。作者觉得在这一点上匡二潘三更令人唾弃,潘三恶劣,匡二卑鄙。天底下有不同的道理供匡二随心所欲地引以为据,他停妻再娶时引用:“戏文上说的蔡状元招赘牛相府,传为佳话,这又何妨!”“意义即用法”,维特根斯坦这句名言,在中国的“巧人”身上屡验不爽。鲁迅将这类巧人称为“”:随时捡起一种道理驳诘对方、证明自己,不讲道义,中间也无任何变化的轨迹可循。当然,匡二这种人永远不知道理和道义是什么,他为了一点虚荣,还要贬低曾对他恩重如山的马二先生,借以抬高自己,胡吹“五省读书的人,家家隆重的是小弟,都是书案上,香火蜡烛,供着‘先儒匡子之神位’”。这可是一个连国语都没掌握的大儒,“先儒”反而是准确的了,因为这种人作为一种道德实体,他虽生犹死了,不用人难以容了。

  尤让人啼笑皆非,也算个古典式的荒诞罢:当匡超人道德沦丧成为宵小无赖时,温州学政“把他题了优行,贡入太学”。管监察的给事中李本瑛,不但不纠察、惩处这个混入来的坏人,却极为赏识这个油头粉面的骗子,替他“料理”考取教习,还招他为外甥女婿。这迟到的荣誉,岂止是构成了讽刺,分明是判处了那种制度的死刑:当匡二作为“大柳庄孝子”,服侍久病的父亲,孝养母亲,敬事兄嫂,亲睦邻里,表现出“孺慕之诚”(卧评)时,他只能是个卖豆腐的细民;当他全面蜕变后,却拥有了荣誉和幸福!
这是一个多么强烈的讽刺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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