商鞅变法ldquo;限商rdquo;,为什么汉武帝会允许让商人做官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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商人自古以来就是一个被轻视的集体,如秦“商鞅变法”时,商鞅就采取“限商”的政策(当然也有人说是“抑商”),《史记.商君列传》载:“僇力本业,耕织致粟帛多者复其身。事末利及怠而贫者,举以为收孥。”,以农业为“本业”,商业为“末业”,农民努力生产粮食和布帛,不但有机会免除劳役,甚至还能免除赋税,而从事工商业的不但要缴纳赋税,而且还是重税,且如果因从事工商业而变得贫穷的,他的妻子还要被没收为官奴。
而商鞅之所以会如此做,究其原因在于,商鞅认为私人工商业不仅会让国家失去从军敌、务农种田的劳动力,而且还会削弱国家的实力,因为私人工商业会让国家的财富流往商人手中。《商君书.去强》曾言:“农少、商多,贵人贫、商贫、农贫,三官贫,必削”,就是如果农民变少,商人变多,则就会导致贵族变穷、商人变穷、农民变穷,这样国家的实力势必会变弱,所以“私人工商业不除,则国有产业难兴”,为了强大秦国的实力,就应该要打压商人,然后对商人征以重税,只有这样才能抑制商人势力的膨胀。
如此自“商鞅变法”以来,秦对商人的国策就是“限商”,直到西汉初立之时亦是如此。
刘邦建汉后,对商人的政策亦延续秦制。《史记.平准书》载:“天下已平,高祖乃令贾人不得衣丝乘车,重租税以困辱之。”,此时刘邦规定商人不得穿丝绸做的衣服,也不能坐车,同时还要对他们加收重税。
但是自惠帝开始,西汉朝廷开始缓慢的提高商人的地位。汉惠帝时期,惠帝下令“复弛商贾之律”,放松对商人的,此时惠帝对于商人的唯一就是“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”,即商人的子孙不准入朝为官。
而到了文景时期,因国家财政的匮乏,致使朝廷不得不依赖于商人。因此为了从商人手中获得财富,文帝时,在晁错“今募天下入粟县官,得以拜爵”的建议下,汉廷开始实行“入粟拜爵”制,此时商人只要能出钱出粮的,最高就能获得“大庶长”的爵位。也就是如此,商人的地位开始得到了显著的提升,他们利用手中的财富开始名正言顺的进入到了汉朝的朝堂之上。
直至武帝时期,商人经过文景时期的发展,开始逐渐的在朝堂上有了一席之地,并逐渐的成为了西汉朝堂上一股举重若轻的势力。而后在武帝的重用下,商人更是能位居九卿之职,甚至是成为一位君主的辅政大臣。
众所周知,武帝时期,西汉一改往的“与邻和睦”的政策,开始对匈奴、南越、西南夷、西域等各国或主动、或被动的发起了一系列大规模的战争。经过数十年的征战后,西汉虽打出了“强汉”的威名,但因战争的频繁,西汉的经济也开始陷入崩溃,此时“县官大空”、“是时财匮,战士颇不得禄矣”等窘迫的局面开始纷纷出现。
于是为了打破西汉财政匮乏的局面,武帝开始采取了一系列的经济措施,如增加算钱、缗钱等税目,增加农民的赋税等,但是这些政策都未能从根本上解决西汉财政匮乏的窘境。
也就是这个时候,桑弘羊、东郭咸阳、孔仅等有头脑,又有经商头脑的商人开始出现在武帝的面前,他们利用自己在商业上的天赋为武帝出谋划策,规划出一系列极具效果的经济改革措施,如盐铁官营、均输、平准、币制改革、酒榷等。
于是乎,汉武帝为了振兴汉朝的经济,也了遏制汉朝国势的衰退,开始赋予他们高位,以此来执掌西汉的经济改革,从而重现大汉往“民则人给家足,都鄙廪庾皆满,而府库馀货财。京师之钱累巨万,贯朽而不可校。太仓之粟陈陈相因,充溢露积於外,至不可食。”(《史记.平准书》)的辉煌。
《史记.平准书》载:“於是以东郭咸阳、孔仅为大农丞,领盐铁事;桑弘羊以计算用事,侍中。咸阳,齐之大煮盐,孔仅,南阳大冶,皆致生累千金,故郑当时进言之。弘羊,雒阳贾人子,以心计,年十三侍中。故三人言利事析秋豪矣”,因东郭咸阳、孔仅、桑弘羊在商业上的天赋,东郭咸阳、孔仅做了大农丞,秩千石,桑弘羊做了侍中,成为汉武帝近臣,有了参与朝堂议事的权力。
而随着桑弘羊、东郭咸阳、孔仅等商人的崭露头角,越来越多的商人开始得以入朝为官。如《史记.平准书》所载:“使孔仅、东郭咸阳乘传举行天下盐铁,作官府,除故盐铁家富者为吏。吏道益杂,不选,而多贾人矣。”,“盐铁官营”的政策就让大量的商人得以进入官场,当时孔仅、东郭咸阳为了便于“盐铁”划归国有,他们不但建立了一个专门的盐铁机构,同时还让一大批因经营盐铁业而致富的商人们进入盐铁机构为吏。
此时商人的势力,在武帝朝达到了鼎盛,他们或为天子近臣,或为九卿,或为地方要员。甚至到了昭帝初登基时,作为雒阳商人之子的桑弘羊还同霍光、金磾、上官桀等三人一起做了辅政大臣,辅佐昭帝治理天下(《汉书.霍光金磾传》载:“上以光为大司马大将军,磾为车骑将军,及太仆上官桀为左将军,搜粟都尉桑弘羊为御史大夫,皆拜卧内床下,受遗诏辅少主”),可以说此时商人的地位已不可与汉初同而语。
当然整体而言,汉武帝对于商人大体上依然还是采取打压的姿态,在改革中无论是盐铁官营、均输平准,还是酒榷,它们的目的都是为了抑制商人的发展,然后从商人的手中夺回对民间经济的掌控权,从而壮大汉朝的国力。
但是不管如何,较之西汉初期,商人的地位显然有了质的提升,武帝打破了“市井之子孙亦不得仕宦为吏”的规矩,此时的商人不但可以堂而皇之的入朝为官,甚至还可以位列九卿之职。
可以说,正是武帝在用人上的不拘一格,才造就了大汉的辉煌。正因武帝在推行的经济改革中大胆的起用商人来作为主管官员,并充分听取他们的意见,及采纳他们所提出的一系列较为合理的经济政策,才最终挽回了西汉经济的颓势,并也间接的促成了西汉极盛时期“孝宣之治”的诞生。
正如《盐铁论.轻重篇》所言:“上大夫君与治粟都尉管领大农事,灸刺稽滞,开利百脉,是以万物流通,而县官富实。当此之时,四方征,车甲之费,克获之赏,以亿万计,皆赡大司农。此者扁鹊之力,而盐、铁之福也。”,武帝时期那些做官的商人的确推动了西汉的经济发展,他们着自己在商业上的天赋,及对市场运行规律的了解,最大限度的增加了西汉的财政收入,也极大的缓解了武帝因财政匮乏所带来的压力。
事实证明,武帝允许“商人为官”实质上并没有什么错,“商人为官”在初期的确为西汉带来了丰厚的回报。如《史记.平准书》所载:“於是天子北至朔方,东到太山,巡海上,并北边以归。所过赏赐,用帛百馀万匹,钱金以巨万计,皆取足大农。”,武帝北巡时,所赏赐的“帛百馀万匹,钱金以巨万计”全部都是来自于商人官员主管的机构,可以想像,武帝和汉廷从这些商人官员中获得了多么巨大的回报。
但凡事都有利害两面,西汉虽从任用商人为官中获得了巨额的财富,也依他们基本解决了武帝中期之后财政匮乏的问题。但是随着商人们大规模的涌入到西汉的官场中,再加上商人们身上自带的那种“逐利”的本性,这些都为西汉的官场带来了一系列新的问题。
首先商人的大量涌入让西汉的冗官问题变得益严重。武帝时期quot;冗官quot;问题主要来源于两个方面:其一卖官带来的“冗官”。武帝时期,武帝允许商人用钱来买官(《汉书·食货志》载:“入财者得补郎”),所以当时稍微有点资产的商人都会为自己,亦或子嗣买一个官当当,虽然武帝朝卖出的官大多为“郎官”,如议郎、中郎、侍郎、郎中等,但这些再不济也是个官。
不过,当时武帝卖官到底卖了多少不得而知,但是从史书中记载“入财者得补郎,郎选衰矣”的这段话可以看出,能让“郎选衰矣”足以看出武帝卖官的疯狂。而随着“郎官”的增多,“冗官”问题也就随之出现。
其二经济改革带来的“冗官”。武帝时期之所以会让“冗官”问题变得越来越严重,主要原因在于为了让商人名正言顺的主管经济改革,武帝曾为此创造出了大量全新的官职。
如为了推行“盐铁官营”。据计武帝一共在各郡国设置了84个盐铁官,其中盐官36个,遍及27个郡国;铁官48个,遍及40个郡国(以上仅仅只是有史有查的数量,正历史上的盐铁官显然要远远多于84个)。而从《史记.平准书》记载的“使孔仅、东郭咸阳乘传举行天下盐铁,作官府....吏道益杂,不选,而多贾人矣”,可以看出这些官职显然就是为了商人而设的。
再如《汉书.食货志》所载:“乃分缗钱诸官,而水衡、少府、太仆、大农各置农官,往往即郡县没入田田之。其没入奴婢,分诸苑养狗、马、禽兽,及与诸官。”,当时武帝为了方便管理从地主豪强手中收刮而来的大量田地、奴婢等财物,开始在水衡、少府、太仆、大农等机构设立了大量的“农官”。
如负责水池的有水官、负责没收上来的田地的有搜粟都尉、农都尉、属国农都尉、护田校尉、屯田校尉、渠利田官、北假田官、辛马田官、候农令、守农令、劝农掾等官、负责养骆驼的有牧橐丞,负责诸苑养狗、马、禽兽的有各苑令丞。从一个管理朝廷没收上来的田地的都设置了这么多新的官职来看,可想而知武帝在进行经济改革时设立了多少全新的官职。而这些大量全新设立的官职,势必也就会加快“冗官”问题的出现。
再是“冗官”的出现势必会大大增加国家的财政开支。昭帝时期,辅政大臣霍光曾召开一次讨论国家现行政策的辩论大会,也就是“盐铁之议”。在这次会议上,贤良文学在与桑弘羊的辩驳当中,这样说道“今狗马之养,虫兽之食,岂特腐肉肥马之费哉!无用之官,不急之作,服侈之变,无功而衣食县官者众,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。今不减除其本而欲赡其末,设机利,造田畜,与百姓争荐,与商贾争市利,非所以明主德而相国家也。夫男耕女绩,天下之大业也。故古者分地而处之,制田亩而事之。是以业无不食之地,国无乏作之民。今县官之多张苑囿、公田、池泽,公家有鄣假之名,而利归权家。”(《盐铁论.园池篇》)。
实际上汉武帝所设置的一些全新的官职,大部分都是“无用之官”,这其中很大一部分来自于武帝在水衡、少府、太仆、大农等机构设立的“农官”。这些“农官”所执掌的职责大部分都是重叠的,如屯田校尉掌轮台、渠犁驻防及屯田事务,护田校尉掌西域屯垦,这屯田校尉所掌的轮台、渠犁二地就在西域的地界,那既然护田校尉就是执掌西域地区的屯垦的,为何还要再去设一个屯田校尉呢,这不就是明摆着的是一个“无用之官”吗?
而这样的事例,在武帝所设的“农官”中那是屡见不鲜。正如贤良文学所说“今狗马之养,虫兽之食,岂特腐肉肥马之费哉”,连养狗、马等禽兽都要设立一个官职,这样程度的“冗官”势必就会造成“是以上不足而下困乏也”问题的出现。
朝廷因为这些“冗官”增加了大量不必要的财政开支,而底层的百姓也因“冗官”的存在变的更贫穷,因为大部分的“无用之官”都是些“无功而衣食县官者”,他们都是一群“或斗走狗马,弋猎博戏,乱齐民”之徒(《汉书.食货志》)。想想看,这么一群只知“与百姓争荐,与商贾争市利”的世家子弟,他们能为百姓带来什么好处?唯一的就是带来无尽的苦难。
最后是大量商人入朝为官导致了西汉的朝廷变得越来越。司马迁曾言商人自古多是“多积货逐利”之徒(《史记.平准书》),让他们进入官场势必就会将安于享乐、逐利等不良风气带入到官场之上。实际上后来所发生的种种也的确验证了司马迁所言不虚,商人的多是一群“多积货逐利”之徒,如商人在推动“盐铁官营”时,就出现了“县官鼓铸铁器,大抵多为大器,务应员程,不给民用。民用钝弊,割不痛,是以农夫作剧,得获者少,百姓苦之矣。”(《盐铁论.水旱篇》)的问题。
那些商人们借着手中对于盐、铁的垄断,仗着百姓只能从他们那里拿到盐、铁,他们偷工减料、以次充好,把最差的卖给百姓,但给的却是最贵的,百姓为此是被他们弄得是苦不堪言。百姓用最贵的,买来的却是最钝的刀,连割都割不了,百姓每天都必须付出成倍的时间才能完全田间的工作,可最后获得的利益却反而变的更少,你说百姓的生活被这些商人都弄成什么样了?的是“百姓苦之矣”。
商人为官,以权谋私,大发横财的事情在武帝朝是层出不穷,就连武帝的近臣桑弘羊也不例外。“今公卿处尊位,执天下之要,十有余年,功德不施于天下,而勤劳于百姓,百姓贫陋困穷,而私家累万金。此君子所耻,而伐檀所刺也。昔者,商鞅相秦,后礼让,先贪鄙,尚首功,务进取,无德厚于民,而严刑罚于国,俗坏而民滋怨,故惠王烹菹其身,以谢天下。当此之时,亦不能论事矣。今执政患儒贫而多言,儒亦忧执事富贵而多患也。”(《盐铁论.国疾篇》)。
当时在盐铁会议上,贤良文学就直指桑弘羊以权谋私,中饱私囊,私家累万金,而当时的桑弘羊却只能是“悒悒而不言也”(《盐铁论.国疾篇》),可想而知桑弘羊是有多么的心虚,想来贤良文学所说句句属实,致使桑弘羊都没有反驳的勇气了。想想看,连身处高位的桑弘羊都是如此,更何况是底层的那些低级的商人官员呢?
只能说武帝用商人做官,那些商人虽富了汉朝的国库,但底层的百姓却并没有因此变富,反而是被那些以权谋私的商人官员弄的是更加的贫陋困穷。而武帝朝虽从他们的身上得到了巨大的好处,不但做到了“都内充殷,取赡郊野”(《史记.平准书》),也成功的遏制出了西汉国势的衰退。但是自武帝之后,“商人为官”却开始给西汉带来了无穷的麻烦。
这些商人将那股贪财好利的不良风气带入到了西汉的官场之上,从此西汉的吏治开始变得越发的,他们生活奢侈,以权谋私,贪污,对西汉的吏治造成了极其恶劣的影响。虽然武帝后期,汉武帝也意识到这个问题的存在,并采取了一系列的挽救措施,如在地方上设立“州刺史”监察百官等,但这些举措都未能从根本上改变商人给西汉官场带来的吏治的问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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